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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4月，“乡创英雄榜”颁奖典礼在浙江东阳大地艺术谷成功举办。21位获此殊荣的“乡创英雄”，在他们各自的领域，用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和付出奔走于城乡之间，坚守、开拓、创新、创造，探索出全新的城乡自主切换生活方式，为乡创乡建提供了一条可参考可复制的实践道路，共同描绘着新时代下中国乡村的隽永画卷。
回乡投资建设二十载的茂德公集团董事长陈宇，便是其中的一位。
在“乡创英雄”颁奖典礼上，获奖者陈宇感慨说道：
“每次我看到‘创’字时，我总是会想到创伤，创可贴什么的，我没法想到创作、创造这些。听了前面各位英雄的分享之后，我发现，乡创之路或许伴随的是磕磕碰碰，这里磕一下，那里碰一下，身上有可能带来很多伤痕。”
但他坚信，20年后的中国的乡村，“会是我们这帮人心目中追逐、羡慕的乡村模样。”
乡创英雄榜 · 陈宇 · 茂德公集团董事长
RURAL INNOVATION HEROE - Chen Yu
《 乡创英雄——陈宇 》/ 布面油画 60X50cm / 绘画:阿老姜
一个雷州半岛的孩子，在城市干出名堂之后，回到一个叫足荣村的村子里，他修路、盖楼、造酒店；搭台，唱戏，忙物产。把外人带进老家足荣村，保护本地方言和传统工艺。在足荣村，他在同时创造产业带和文化旅游带的乡村重建模式，而这，或许能为中国的乡村振兴提供一个崭新的样本。用陈宇的话说，他在为自己的灵魂找一个归宿。
我在为我的灵魂找一个归宿，
我是一个主动回家的人。
在足荣村的夜晚，陈宇邀请我们到村口的茂德公大观园里就餐。身后是足荣村手作博物馆，陈宇的爷爷茂德公牵着奶奶的手的巨型雕塑就在餐桌旁，头顶繁星点点，夜风裹着花香袭来。陈宇说，这里就和他小时候在爷爷的小院和家人吃饭感觉一样，这里是他的家乡，他的生命密码，他的命数所在。
陈宇的乡创20年
2003年回到故乡足荣村之后，陈宇这20年的乡创之路被包括《新周刊》在内的无数媒体跟踪报道过，有学者评价:身兼商人和文化人陈宇，是在以一种更斯文的方式回乡，而不是以一种野蛮、强暴的方式回乡。中国青年出版社还曾联合著名报告文学作家王宏甲和刘建，以足荣村和陈宇家族的百年变迁史为主题出版了一本厚厚的专著:《农民》。
20年间，陈宇在足荣村做了这些事:建造嘉仙鸡、辣椒酱、萝卜干、古法酱油、蜂蜜的 种养殖及生产基地;修建环村路、产学游融合的茂德公大观园及餐饮、精品酒店群;升级改造足荣村小学并创立昌公书局做公益阅读和公益支教;目前还在规划开发樟树林森林公园和赞助足荣村主办“雷州半岛乡镇足球超级联赛” (雷州镇超)，将对标“贵州村超”组织乡镇足球赛事。
他投资十余亿在雷州市区建设了茂德公鼓城度假区等配套设施，以一己之力打造出雷州唯一一个集景区、酒店、民宿、餐饮于一体的国家4A级旅游景区。
他请来雷剧团在鼓城戏楼唱雷剧，活化当地的非遗文化;他做雷州方言保护工作，资助编纂《雷歌大全》，赞助了一系列雷州方言电影，并让诗歌、雕塑和雷州大地发生关系，每逢过年，他让雷语成为刷爆朋友圈的流行语......
他创办的“德基金”不仅奖助足荣村的孩子读书，更扩大到全国18个省份举行了 70多期支教活动，他发起“课桌漂流”计划，用新课桌更换农村小学用了几十年的旧课桌，让艺术家对旧课桌进行创作后拍卖，同时让善良的种子在孩子心中生根发芽。
20年过去，足荣村老村民茂德公的孙子陈宇，人们口中的“老板陈”，已然成了雷州半岛的知名人士。
一个中央民族学院经济系毕业的高材生，曾有过银行高薪工作，曾转型成为广东白酒界传奇人物......为什么主动回到偏远贫瘠、困难重重的的农村?用陈宇的话说:我在为我的灵魂找一个归宿，我是一个主动回家的人。
“父母从小就告诉我:你要出去，出去才能光宗耀祖。所以我是被动离开、主动回来，我和我的家乡没有利益驱动，我只是希望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越来越文明。”陈宇说，尽管今天他已经是人们口中的“成功人士”，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在家乡折腾的这20年，他随时做着失败的准备。尤其是从 2020 年到 2022 年 期间，由于疫情等各种原因，他遭遇了巨大的困难。更不要说多年来常有同乡同族质疑他的回乡目的是“炫富”“出名”“掠夺资源”......
陈宇明白，足荣村是中国农村熟人社会的缩影，他与家乡的关系，不全关乎利益，还要面对人性、宗源、祖祖辈辈堆积下来的这样那样的纠葛。
陈宇提起他深爱的波兰艺术家斯坦尼斯瓦夫 拉德万斯基，这位顶尖雕塑家的作品在二十多个国家展出 , 深受欢迎。拉德万斯基利用来到广州的机会创作了一个名为“行者”的新雕塑:一个在路上的人，没有身份，没有性别，像是在回家，又仿佛在出发，更像一个寻找远方的行者或诗人。陈宇看到这个雕塑的第一眼就被击中了，他意识到:“这不就是我嘛!回乡做乡建，就是没有脑袋的人，就是不能想，想得太多就干不了了!”
陈宇某次深夜发的一条朋友圈，大概能总结他的性格:知难而进、一往无前、无怨无悔。有很多老板在外拼搏赚到钱了，就回村来捐个庙捐点钱，认为自己完成了对家乡的责任。但陈宇显然不愿意这样做，他始终有个理念:“其实从家乡走出去难，真正要走回来创业并带动家乡向前走更难，需要更多的付出和更坚韧的信念。”
打造更多“回得去的故乡”
对于家乡，陈宇无疑是深爱的，还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妈妈说:咱们村的八角井那么好看，还有樟树林，可以做旅游景点。在陈宇心中，小小的足荣村就是一个大世界，一个最能体现中国农民的大世界。
但当真的把热爱投入现实，无疑是艰难的。仔细研究足荣村，陈宇总结出一个普通乡村的“五无”特点:无名人、无名筑、无名景、无名产、无名事。这样的村子不具备自我成长的力量，没有更多可延展的空间，也不可能指望太多外界力量的帮扶。
怎么办?陈宇在 2014 年做了一个“茂德公间隔年公益行”，用7个月时间走了31 个省，探访了中国100个乡村，一边观察中国乡村的现状，一边思考足荣村的未来。
在路上，他看到许多乡村像自己的家乡一样日益衰败，许多美丽的古村落被拆，心痛无比。他也看到有人在保卫祠堂，有人在拯救村子，有人在传承人情。中国农村走一遭，陈宇感觉自己有了思路:“我接受了当下农村的现状，学会了客观看待中国的问题，同时尝试着总结足荣村模式。”
他想出的模式是先让“五无”变成“五 jing”:净(环境干净)、敬(温良恭敬)、静(氛 围安静)、劲(永葆干劲)、境(宛如仙境)。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足荣村没有名人，就塑造名人，没有名产，就打造名产......
2003年回到故乡，陈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足荣村承包下 100 多亩山林地做养鸡场，向广东市场输出当地放养土鸡品牌“嘉仙鸡”。陈宇突发奇想:如果使用爷爷茂德公的农民形象做商标，是不是就能突出嘉仙鸡作为土鸡品牌的乡村文化内涵?配合广告语“自然长大， 自然美味”，嘉仙鸡的广告频繁出现在广州街头和交通要道，“老农和老农养的鸡”传递着诚实、本分、地道的印象，无形中给了顾客很大信任度，也催生了整个茂德公集团的品牌气质和足荣村的“名人效应”。
此后在足荣村村口建造“产、学、游”一体化的生态农业体验休闲园区“茂德公大观园”思路也是一样，亚热带田园风光的绿树掩映之下，陈宇把爷爷的老宅放大 40倍，做成“足荣村手作博物馆”。开放的茂德公辣椒酱生产基地、多磨谷场、雕塑公园、露营区......足荣村慢慢开始吸引珠三角地区的游客前来打卡。
陈宇没有停下脚步，又开始规划足荣村周边5个行政村28个自然村的整体乡村重建，他打算把足荣村的乡创经验推而广之，形成一个更大范围的乡村示范带。如果成功了，就代表这个普通农村的重建方式可以是中国乡村振兴的其中一个样本。
“我一直在琢磨花小钱带来大改变的事情。这几年全国农村都在抄江浙，我不这么想，如何因地制宜更重要。如何做到花一两百万就可以让村落的基本面貌得到质的提升，我们正在推进的艺术石篱工程就是其中一个尝试。”
足荣村艺术石篱工程
茂德公集团打算先规划一个叫做“十里花溪”的引流带，种植荔枝、龙眼、芒果、菠萝蜜、椰子等果树及蓝花楹、凤凰木、黄花风铃木等“花树”，四季鲜花水果飘香，满足游客向往田园生活的游客观光和体验需求。
然后再逐一规划各个村庄。茂德公集团和廖冰兄人文艺术基金会合作，基金会负责聘请艺术顾问，集团负责落地，给每个村聘请一个知名艺术家担任艺术顾问，给乡村改造把脉、 定位、提供艺术内容。
有一个名叫“扶茂村”的古村落，环境保持得比较完整，村庄原住民以老人妇女为主， 陈宇考虑:是否可以围绕该村擅长养鸡的理念来重建村庄秩序?茂德公集团投入了30万改造景观，邀请到艺术家陈洲夫妇带领当地手工匠人，把陈洲女儿的 “小萌鸡”“小海豚”画作系列变成系列雕塑散落在村庄里。雕塑使用村里的红砖建材和“灰塑”非遗手法制作而成，这也是陈宇的理念:“不做宏大的资本规划， 会烂尾，就用当地的建筑材料，借艺术家之手变成乡间艺术，这样的田园景观才会吸引城市人的眼睛。”陈宇还把本地常见于院墙的“石篱笆”概念引入公共空间，绕村建造“石篱笆艺术围墙”，围起公共小菜园小果园，一来让村庄道路干净，二来景致优美。
扶茂村的小学早年并入其他的大村，荒废许久。艺术家引入“云里的村庄”概念，创作蓝天白云的涂鸦围墙，让荒废的学校漂浮在云上，同时改建成游客集散中心，用来展示村子的历史。
陈宇带领艺术家们考察扶茂村
再来是鼓励村里留守的老人妇女们大力发展煽鸡养殖业，茂德公集团负责收购农民的土煽鸡销往广东。“想象一下，村子干净优美， 城市游客愿意来玩来消费，农民又有了自己创造剩余价值的机会，年轻人自然就愿意回来居住，空心村的状况不就自然而然得到改变吗?”陈宇说。
扶茂村以“鸡”为主题，陈宇还打算给周围的小村庄引入“中国十二生肖”的概念改造和重建。“比如足荣村已经在包装‘雷州石狗’ 的非遗传承系列了，那么禄马村是不是可以用‘马’的主题做艺术融入，旁边的村子是否可以做‘羊’的主题?游客来到这里，会不会很有兴致到自己属相的那个村庄一探究竟?这些都是小小的资金就可以启动的小产业，联动起来就有可能产生乡村大改变。”
农文旅融合推动足荣村不断发展
陈宇一直放在嘴边的“回得去的故乡”， 大体上就是这样的理想图景。
有一种乡村重建是村里的能人带领村民集体创富，办企业，搞合作社，年底送别墅、发金条、分现金，这种集体致富的秘诀在于互信互惠，捆绑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有一种乡村重建是艺术与文化再造。这些年，许多城市知识分子、艺术家、文化人甚至 企业家，自愿去边远乡村，通过扶贫助教、古建保护、民族复兴、生态农业、乡村文化生活再造等方式，帮助村民改善生存处境，重建乡村秩序和景观。这其中，由艺术家引领的艺术乡建取得了瞩目效果，包括碧山村、许村和郝堂村在内的乡建项目，成为中国乡村改造的鲜活案例。
陈宇的乡村改造之所以更具普遍性，就在于他将这两种模式结合在一起，文化先行、小产业切入，一村一品，连村成片。这种双带启动，即同时创造产业带和文化旅游带的乡村重建模式，或许能为中国的乡村振兴提供一个崭新的样本。
足荣村不应该只有一个陈宇
2003年，足荣村有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座工厂。陈宇开办的食品包装厂莆一开工就安排了本村200多人就业;后来又投资兴建食品厂，研发生产茂德公香辣酱，就业人数增加到500多人。员工大部分来自以前进城务工的青年男女回流，他们平均年收入在3、4万元左右，打工不离乡、亦工亦农，可以回家照顾老人小孩， 农忙期间兼顾农活。回乡的年轻人多了，村子渐渐恢复了从前的人情味和烟火气。香辣酱的原材料辣椒产自当地，这就意味着农业劳动力也被有效利用了起来。雷州一带有几十万亩辣椒生产基地，这些辣椒原是北运蔬菜之一，随着香辣酱厂的开办，改变外运辣椒为外运辣酱，是农业资源品牌的工业化升级。
以“辣酱还是公的香”为广告语的茂德公香辣酱一炮而红，在足荣村口茂德公大观园里，可以参观开放的辣酱生产车间，还打造了足荣村特产小吃街，辣椒酱、萝卜干、虾干、土制米酒等等土特产分门别类整齐摆放，成为深受观光客喜爱的旅游特产。
2022 年，陈宇又开始谋划“酱油村”项目。“从香辣酱的成功来看，走食品加工制造业的方向是对的。酱油是常见调味料，2021 年，中国酱油总消费量人均 5.39公斤，考虑到日本曾达人均13.23公斤/年，未来还有很大发展空间。我观察到市面上真正古法酿造的高品质酱油还存在空缺，而日本超过百元的酱油也能卖得很好，我们足荣村历史上就有酿造酱油的古法传承下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切口吗?”足荣村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平楼顶，陈宇打算教会有兴趣的村民晒制酱油，先满足自家使用或赠送亲朋好友，从中物色和培养小作坊主。
陈宇认为，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一方面走市场先行的商业模式，打造过硬的产品，一方面通过这件事情把亲戚邻里关系建立起来，逐步培育更多的工匠。还有更大的可能性是，“比如妈妈晒制酱油，她在城市打拼的儿子有可能产生兴趣，然后利用这个酱油创业，也变成小老板，刺激更多的创造性投入，变成农村更庞大的内生动力。”足荣村不应该只有一个陈宇，他相信，在看得见的未来，会有更多的陈宇加入到乡村重建的行列中来。
基于古法酱油的旅游带也随着产业带同时启动了。在足荣村小学对面的巷子里，酱油示范小院已经对外开放。院子里摆放着一缸缸浸泡在盐水中的酱油曲，在太阳的暴晒下冒着泡泡，散发出阵阵醇香。走廊里挂着雷州古法酿制酱油的步骤图解:蒸煮、制曲、天然发酵，再经过100天的沉淀，酿造出色泽清澈、醇厚鲜美，回味绵长的古法酱油。小院长期开放，村民们和游客都可以自由参观，也可以约工厂的酱油师傅来学习了解、洽谈合作。
“小院一开，很多来足荣村的游客都到这里来参观，也有研学团带队前来，想象一下，如果来这里的游客足够多了，周围的农户是不是很愿意挂牌营业，很愿意把自己家打造成城市人喜欢的农家乐?更多的特色旅游项目、特色民宿是不是也可以生长起来?促客进村、促客入园、促客进农家小院，当有了市场，所有关于乡村改造 的设想都会被农民自觉实现。”
陈宇非常喜欢研究家乡的传统民俗文化，目前正在打造的足荣村蜜蜂产业项目就是根源于本地的蜜蜂文化。足荣村是雷祖陈文玉后裔聚居地，村民们从小就知道" 饭粒变蜂去打仗" 的故事，传说雷祖将饭粒变成蜜蜂将敌人打败。足荣村视蜜蜂为恩人。他们敬蜂爱蜂，一直有养蜂的传统，可以说家家都有养蜂的行家里手。正在打造的蜜蜂产业专业村就把蜜蜂主题文化融入乡村文旅，形成蜜蜂产业闭环，助力产业发展，增加村民收入，实现乡村振兴。
足荣村道路旁蜜蜂主题的艺术墙绘
辣酱、酱油、蜜蜂......小小的产品造就大大的梦想;食品产业立足，带动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逐步发展;一个村重生，带动十里八乡共同富裕——回乡 20 年的陈宇站在足荣村中心广场，描绘着未来20年的足荣村及周边乡建模式，他为自己做了个预言:这将是一种未来中国乡村普遍意义上的重建模式。
|来源：忽然乡创、茂德公集团
